第27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_我依然在你身边李修然柳若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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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

  洛云敲门走进去的时候,正瞅见房间里的女人系完短裙上的扣子。

  李修然倚在沙发上,手中掂着一杯威士忌,衬衫犹敞着,胸膛精壮,小腹紧实,他平日斯文,此时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魅惑。

  女人从洛云身边走过,纤腰轻摆,目光还略带挑衅地掠过她的脸。洛云闻到浓烈的香水味,不禁蹙眉,语气便也染上嘲讽:“今天这是怎么了,换了这样的口味,来者不拒吗?”李修然抬头瞅了她一眼,那双黑眸竟似浸在冰水里,冷得彻骨。

  洛云一怔。这是怎么了?一室淫靡的气息未散,他怎么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?她走过去,弯腰替他系衬衫扣子,还没系到第二颗,就被他挡开了手,他站起来,自己整理了下,目光也清明平和了许多。

  “溪云酒店那边,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了。溪云有几个股东我们也深入调查了下,觉得可以接触,你看要不要先碰一下看看?”

  见他如此,洛云也迅速恢复了专业助理的姿态。

  “现在还不是时候,”李修然摇头,“柳雍云从商几十年,根基很深,还得等一等。如果有输的可能,我就绝不动手。”

  瞅着他肃杀的神色,洛云微怔,想说些什么,张了张嘴,还是咽了下去。

  “BMS还有非常大的成长空间,要继续增加投资。”李修然望着窗外淡淡出声,并未发现她的神情。

  洛云循着他的目光,看到了线条简洁却不失美感的建筑,那是溪云酒店,在夜色中,衬着这个城市辽阔的天空与流云,闪耀着高雅却低调的光泽。

  是了,那里是眼前这个男人今晚失态的症结。溪云这个奢华连锁酒店品牌在全球虽然布点不多,但却在二十几年间,以其独到的艺术品位赢得不少赞誉与客流,连带扩张的,还有柳雍云家族的老本行――餐饮。

  “我明白,”她应声,“真巧,今天BMS选在那里开沟通会。”李修然没搭腔。

  “叶先生过来了,在雪茄吧等你,”洛云顿了一下,又补充了一句,“柳小姐也在。”

  “知道了,我一会儿下去。”他没有转身,只是原来漫不经心在窗台敲打的长指凝滞了动作。

  入夜后有些凉,露台上的花朵在风中轻颤。

  叶听风侧首瞅了瞅一旁裹着披肩的柳若依,将手中捏着的那根鱼雷雪茄递了过去:“要不要抽一口,暖和一下?”

  “还好,不冷,”若依摇头,莞尔接过,“不过可以试试。”

  她深吸了一口,尼加拉瓜烟叶浓烈辛辣的气息顿时涌入肺腑,呛得她接连咳嗽了好几下。

  “真难抽。”她嫌弃地皱眉。

  叶听风不禁笑了:“你这话,要是让修然听见,怕是要不痛快。这样的珍品,市面上可难寻……呀,还真是被他听到了。”

  若依闻言抬首,一时间措手不及。

  隔着淡青色的烟雾,一道挺拔的身影已走到眼前。他已经换掉了下午那身衣服,此时穿着黑色的运动卫衣、灰色运动长裤,发梢还带着刚沐浴完的湿意。

  熟悉的气息瞬间混入若依的呼吸。

  忽然间,她的眼眶有些酸热。

  即使没有那几年作为调香师的经历,她也有足够的敏感去识别这个味道――BVLGARI的AQVA。苦橙、海藻、琥珀混合的香调,深邃舒适的海洋气息。这么多年,他始终还用着当初同款的沐浴液。他对身边的东西都那么长情,却唯独对她如此凉薄。

  心绪浮乱间,她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,这一次,胸口的辛辣感比刚才更凶更猛,引发更剧烈的咳嗽。

  “傻女孩,还给我。”叶听风无奈地将雪茄自她手中夺过来,顺手叼在自己嘴里,似乎完全没有留意这样的举动在别人眼里有多亲昵。

  李修然沉默地瞅着他们,俯身倒了一杯水,放在若依面前,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。

  若依喝了几口水,这才平缓了呼吸,轻轻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
  “到我这里喝杯水,还要谢吗?”他的语气,轻快温和,仿佛彼此间毫无芥蒂。

  若依绷紧的肩背也随之松懈下来:“说起来,还是第一次到你的地盘来。”

  “刚才和她在附近吃饭,就想来这儿坐坐,没想到你正好也在。”叶听风补充。

  “其实下午刚见过,我投的一家公司正好在溪云开会,”李修然瞅着若依身上的工作套装,“在自己酒店工作得怎么样?我看你好像很适应。”

  “还好,”若依迎上了他的目光,“当初你教的那些完全够用。”浅金色的灯光下,她的脸色有些苍白,表情有些脆弱,却又带着武装起来的倔强。李修然看着这样的她,眸色微沉:“那就好。”

  “不过,溪云的生意确实大不如从前,”若依坦诚感慨,“以前不怎么关心家业,现在进了酒店,还是有了很多直观的感受。”

  “帝国酒店原总经理犬丸一郎有句常挂在嘴边的话――一百减一等于零,意思就是,哪怕酒店员工犯的错误再小,也会影响客人对酒店的整体印象。”

  李修然淡淡出声,“你父亲以前在帝国酒店工作过,应该对于细节的重要性深有体会,只是溪云这些年可能忙于攻城略地,在待客方面,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,做不到事事妥帖。”

  若依点点头,知道他一针见血。

  “不要担心,”叶听风微笑着插话,抬手摸了摸她的头,“就算柳家都败光了,你还有我。”若依闻言脸一下炸红了,不知是因为这话太露骨,还是李修然在眼前。

 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后者,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,触见了她的目光,他唇边浮上一丝轻浅的笑:“听风说得没错。”

  若依脸上还是烫的,心却直直沉了下去,沉进了深深的冰湖,冷意充盈胸口。她只能下意识地捉住披肩,将自己裹得更紧。

  “还说不冷,都在打战了。”叶听风正打算脱下自己的外套,李修然拦住了他,“我让人拿件衣服来,你里面也就一件衬衫。”

  他拿起电话说了两句,过了一会儿有人送衣服来,若依接过,认出是他今天穿的那件大衣。他不知道,他下午离开酒店的时候,她就站在楼上,目送着他的身影,进了车子,渐渐远去。

  轻淡的香水味混着烟草气息,伴随着暖意,缓缓笼住了她。记得从前,她也喜欢穿他的衣服,外套、衬衫,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,有时性感,有时滑稽。他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,却不知道她是太眷恋他的拥抱。穿着他的衣服,就像他的怀抱始终没有离开。

  若依索性脱了鞋子,蜷进沙发,整个人都躲进他的大衣,埋首贪婪地呼吸。在黑暗里,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他们的交谈声,还有楼下的音乐声,渐渐朦胧,渐渐淡去。

  说不清是和叶听风聊了多久的时候,李修然看到了那只露了一半的莲足。

  光洁如玉的雪肤上,缀了浅粉色的蔻丹,在夜色里,有种让人心猿意马的媚。

  他瞥开视线,忍住想要去替她盖住的念头,试图努力专注于此刻讨论的话题,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又陷落在那张娇柔的脸庞上。

  她比从前瘦了一些,少女时的圆润已经褪去,增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妩媚。可是睡着的表情,仍是一如从前,像个天真的孩子。

  长睫在她脸上投下一片令人心怜的阴影。恍惚间时光倒转,他想起很多年前的夜晚,她在他怀里睡着,表情那么安心,手却紧紧勾着他的背,仿佛怕他会离开。

  “修然?”叶听风试探的问询打断了他的思绪,抬首间,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清明。

  “司机到了,我们要走了,”叶听风站起身,“我去趟洗手间,你帮我叫醒她。”

  身后脚步声远去,李修然盯着眼前熟睡的容颜,一时间没有动弹。过了十几秒,才抬手,轻轻拍她的肩膀:“若依。”

  羽睫轻颤,随即是迷蒙的眸光,仿佛还陷入梦境,没有焦点。

  “修然哥。”猫一般的轻喃,却似带着无限渴望。

  那一瞬,他感觉自己的心口骤然绷紧,于是猛地退开身。他疏离的动作,顿时惊醒了还在迷糊中的若依,她愕然睁大眼睛,明白了方才的境况,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。

  “对不起,我以为……”藏在大衣下的双拳握紧,她轻声开口,“虽然,我不知道为什么理由道歉。”我以为,还是从前。我以为,你还在身边,不曾离开。我以为,我还是你珍爱的那个人。

  “是不需要道歉,”他淡然出声,“过去的事,都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
  她抬首盯着他,死死地盯着,似乎想找出一丝破绽,可他背光而立,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,渐渐地,连他的轮廓都变得模糊。原来是泪。

  克制不住的热意,在脸上汹涌。

  她埋在他的大衣里,将那些懦弱的泪水一点点压回去。

  当叶听风回来的时候,她已经换了轻快的笑颜。

  “我们走了,修然哥。”还是一样的称谓,这一次,语气里的意味却全然不同。

  她把大衣递给他:“谢谢你提供的温暖。”

  从前也好,如今也罢,他给的温暖,原来不过是借了的要还。

  李修然沉默接过衣服,深沉的目光锁住她无懈可击的笑容。眼看着他们双双离去,他只是站在那里,捏着大衣,没有松手。

  一阵风过,指间她留下的那些泪迹,凉得沁骨。

  ―

  疾速奔驰的欧洲之星穿过海底隧道,跃入早春的绿野。

  午后阳光刺入眼帘,若依睁开眼,光影交错中,一时竟辨不清身在何处。

  如果只是这样,我必须停止这般痴迷,我没有理由留下。

  ――耳机里,正好响起这一句。她忍不住轻叹,按下暂停键。

  回到巴黎的柳宅,父亲还没有回来。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,拿了本书走到花园里。樱花已经开了,远远看去,像粉白相间的重重云朵。

  走得近了,闻到了清冷的花香。她伸手,轻轻抚摸那些稚嫩的花瓣。

  从前在日本的时候,院子里也是种了差不多品种的樱花,染井吉野、关山樱和小彼岸。幼时不知怜惜花期短,有时为了落花的好看,还总是调皮地摇树干。而如今,连碰一下,也怕把花瓣碰落了。

  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古人的诗句,实在太贴切不过。

  也不知是看了多久的书,只觉花瓣无声静落,在书页上,在肩头。若依抬首,望见天际绚烂的一抹红,一时有些失神,真的是时间老去,悄无声息。

  “看来你父亲还是非常眷恋在日本的岁月,在这里种了这么多樱花。”一道低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
  柳若依转过身,只见一旁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位陌生女子。剪裁讲究的米色套装衬着纤细的身材,简单的珍珠首饰,应该是已过中年,但保养得很好,品位气质都一流。

  “若依你好,我是你父亲的朋友,亡夫是溪云的股东之一。我叫徐静,双人徐,安静的静。”

  “静姨好。”虽然对她没有什么印象,但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,于是若依还是大大方方地换了称呼。

  “你应该不记得我,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,你尚在襁褓之中,”徐静微笑打量着她,“还是更像雍云一些,只是眼睛,却像是和你妈妈一个模子里出来的。”

  若依微怔,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腔。

  已经很多年,她没有听过别人口中提到母亲。

  “雍云也是有意思,樱花树旁种科西嘉松,前者短暂,后者长久。我以为他是浪子心,只追求一时的浪漫,却不知他原来也有停下来的渴望。”似乎没有注意到若依僵滞的神情,徐静转移了话题。

  “我以为这只是园艺师的想法。”若依淡淡应声。

  “你父亲这般挑剔的人,怎么可能随便接受别人的安排?科西嘉松的花语是‘安居’。”徐静微微一笑,看向她。

  “静姨好像对我父亲十分熟悉?”她问。

  “也谈不上多熟悉。我们曾是同学,说起来他还是我曾经非常喜欢的男生,但那也是年轻气盛的时候,我们起了些矛盾,很长时间不再来往,但因缘际会,我先生后来和他成了生意伙伴,我们才恢复联络。”

  “原来是这样,”若依点头,“虽然父亲不乏女性朋友,但我从来都不费心留意。”

  “也好,”徐静了然一笑,没有忽略她说“女性朋友”时加重的语气,“留意了也没什么用,都不是他真正在乎的人,而且,他今天都要过六十岁生日了不是?”

  听见她语气善意的调侃,若依也放下心防,跟着笑了笑。

  “我们都老了,”徐静也伸手触碰头顶一枝樱花,“到了这个岁数,很多事情,该忘的就要忘,该看淡的就要看淡。就像这花,一直挂在枝头,也很累吧。所以消逝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。”

  她语气里,有些朦胧的情绪,若依辨不清,心里生出一些不安来。

  回到客厅,柳雍云和程定之正站在窗前一边喝茶,一边打量着搁在沙发旁的一幅画。

  “爸,听风说他有事要出差,让我说声抱歉,回头再另外给你补个生日宴。”若依走过去,先打个招呼。

  “他跟我打过电话了,”柳雍云看上去心情不错,“这孩子很是周到,还派人送来了一幅画,说是贺礼。”

  “哦,”若依微讶,没想到叶听风这个未婚夫这么敬业,“就是这幅吗?”

  “是,画的内容还应了你爸的名字。这孩子确实很费心思。”程定之也不由赞赏。

  若依的视线落在那幅油画上,变幻的色彩,涌动的浮云,充满力度的笔触,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。瞥见署名,她已经在心底暗叹叶听风的慷慨。

  “准岳父这么满意,看来婚期也快了,”徐静在一旁打趣,“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,不容易。”

  若依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叶听风这样的男人,确实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如意郎君。可是,她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。柳雍云这个生日过得出乎意料的简单低调。

  ―

  若依记得他五十岁生日的时候,南法的溪云酒店宾朋满座,莺歌燕舞。所以他前阵子说就几个人简单在家吃顿饭时,她在电话那头是不无惊讶的。

  当晚餐结束,用人把生日蛋糕端上来的时候,她才敢确认,这个她也许从来都没有很好地了解过的父亲,开始变了,虽然她并不清楚转变的原因。但是,比起从前那个风流倜傥、不甘寂寞的老男人,现在只和三两个朋友安静过生日的柳雍云反而让她不适应。

  待他吹了蜡烛,她让人把自己的礼物拿了过来,是一套滑雪装备。

  “我看你之前用的那两套有点旧了。”她微笑着补充,“今年冬天,我可以陪你去试试这套新的。”柳雍云一怔,然后才笑道:“好。”

  “说起来,你们父女俩也是很久没有一起滑雪了,”程定之感慨,“我记得依依小时候,还跟我们去上高地徒步,走得累了,就赖在地上不肯起来。”

  “是吗?我们也可以再一起去上高地啊,我还没去过。”徐静提议,“听朋友说,山谷里枫叶特别美?”

  她说话的时候,是对着柳雍云的,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。

  若依瞅了父亲一眼,只见他掂着红酒,微微失神。

  “雍云?”徐静轻唤了一声。

  他这才意识过来,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若依狐疑地望向程定之,后者却微笑地问她:“听说你在酒店适应得还不错?你爸觉得你也差不多该接手家里的生意了。”

  “是啊,前些年,你在外面任性晃荡,你学什么,做什么,我都没有干涉,但现在,也需要收收心彻底回来了。”

  柳雍云正色开口。若依有些惊讶:“可是我觉得,在酒店管理方面,我的经验还不足。”

  “不足,就边做边学,餐饮板块有你程叔叔,你暂时不用分心,但是酒店这块,是时候让你担当了,先从英国分店开始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“不要让我失望。”清冷的语气,打断了她的犹疑。

  “虎父无犬女,若依一定可以的。”徐静拍拍她的肩,打起圆场。

  “程叔叔,爸爸为什么突然让我接手酒店?”送程定之离开的时候,若依忍不住问。

  “柳家的生意,你接手本来就是早晚的事,你爸也不再年轻,早点让你磨炼更好,”程定之耐心开导,“他最近身体不大好,可能也想歇一歇。”

  “他身体有什么问题?”若依抬起头,有些意外。

  “没事,医生说注意休息就好。”程定之揉揉她的头发,“早点睡吧,以后就真的要奔赴战场了,得攒够精神才是。”

  若依点点头:“嗯,反正我还有你支持啊。”

  程定之笑了,轻叹了口气。

  目送着他的车远去,若依站在路边,耳边还回响着他临别前说的那句话。

  “若依,我们都已经老了,以后,你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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